01.
2008年的春天,傅首尔决定回合肥了。
当时米未传媒还没成立,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在一个叫《奇葩说》的节目里发光发热。那是傅首尔从北京林业大学毕业的第四年,从北京漂到上海,没钱,也没名气。谈过几场恋爱,全都无疾而终。
她在“逃离北上广”的口号喊出来前就已经走了。回到合肥后,她很快就会结婚生子,然后面对平凡人生的一地鸡毛。
很多人在结婚的瞬间都会产生一个念头:我这一辈子已经结束了。
但是傅首尔的人生,却从她离开上海那年,另开一局。
02.
“你还记得自己刚到北京时候的样子吗?”
“就是个小姑娘吧。”
2001年,傅首尔从安徽考入北京林业大学英语系。年代过于久远,她回忆起当时,印象最深的是那辆速度极慢的火车。
那是一班需要停站无数次的绿皮火车,花了将近20小时,才把傅首尔和送她“赴京读书”的家人送到北京西站。路上太困,她妹妹钻到长椅下面睡觉,出来的时候沾了一身的灰。
“我一直期待坐火车,”傅首尔说,“结果坐完差点吐了。”
买慢车省下来的钱没干别的,一家人在北京玩了一趟。二十年前的北京,五棵松地下旅馆兴起。傅首尔、妹妹和父母找了一间四人宿舍住下,原因无他,便宜。
但是她玩得很开心。大热的夏天,她们一家四口从天安门转到圆明园。一路逛下来,傅首尔总结道:“北京太好了,北京真大。”
那是一个和她的家乡完全不同的城市,给了从小就喜欢出“风头”的傅首尔一片用武之地。大三的时候,有电视台去大学里选主持人,傅首尔张罗着填报名表,还为了面试给自己染了个紫头发。
“我不是觉得那是少儿节目主持人,”傅首尔说,“彩虹姐姐之类的,是吧。”
然而,紫头发并未助她一臂之力,毕竟那年她“连普通话说得都不怎么好”。给小孩主持节目未遂,傅首尔去给小孩教英语。
这份兼职她从大二开始干,一直干到毕业。偌大的北京城,她从北三环的林业大学开始倒车,越倒越偏僻。为了八十块的薪水,每次要在路上花掉5小时。
她在回忆的文章里写:现在回想我曾经那样挣过钱,都觉得不可思议。
快毕业的时候,傅首尔又坐不住了。当时中央二套正在播李咏主持的答题综艺《幸运52》,傅首尔一路过关斩将,竟然拿下了擂主,奖品是去埃及旅游。
大学时代的傅首尔是个资深文艺女青年,热爱看三毛,疯狂迷恋那本《撒哈拉的故事》,也对沙漠无限向往。因此,纵然生活费也紧巴巴的,她还是找别人借了2000块钱,作为人生第一次出国的盘缠。
傅首尔曾在《奇葩说》中说“吵架是为了维持我内心世界的秩序”,那么回看她人生的每一处转折,“‘能说’就是改变她外在世界的契机”。去埃及的飞机上,傅首尔和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广告公司老板一通胡侃。旅行回来后,老板问她:“你要不要来我这里工作?”
傅首尔开始在广告公司做AE。公司是中外合资的,气氛偏西化。干久了,傅首尔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北漂两年,傅首尔又去了同公司的上海总部。魔都灯红酒绿,但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广告公司总是下班很晚,她从寸土寸金的黄浦区坐车离开,回到长宁区空无一人的家里。
北漂,沪漂。从20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到深夜的地铁公交。漫长的通勤,让傅首尔心里升起两个字:孤独。
“如果我能回到家乡去,环境比较安逸。我可以选择一个安稳的工作,利用工作的时间读读书写写东西,也挺好的吧。”
离开家乡七八年,做过不少尝试,但没什么值得讲述的成就。谈过几次恋爱,也都无疾而终。
正所谓热闹都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2008年的春天,傅首尔决定回合肥。要说人生是牌局,她开场就没抽到太多好牌。牌技再高超,不输也就是最好结局。
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回到合肥,反而是再开一局。
03.
回到合肥后,傅首尔对未来的规划变得很简单:过安稳的日子,过平凡的生活。
凭着在一线城市广告公司的经历,傅首尔在安徽一家传媒集团找到了工作。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圈,她终于有时间看书,写东西,逛喜欢的商场和小吃店。
就是还差个老公。
老家的公司,人情味都重,同事听到后便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傅首尔说自己没什么要求,就是“喜欢不爱说话的。”
介绍人一拍大腿,说:“我们这有一个,太适合你了!”
自己从小被邻居叫“八哥鸟”,傅首尔对话少的男人情有独钟——因为男的说话一多就显得“特别肤浅”。
话多且密的傅首尔和沉默寡言的老刘相遇了。老刘在台里做导演,工资比她还少点。两个人出去约会,老刘让傅首尔请自己吃饭,吃了好几顿也没什么表示。
“定情”是在合肥公交车站。
在傅首尔的回忆里,她那天穿了一条军绿色的裙子,白球鞋,和老刘沿着马路一直走。晚上下了雨,他们坐在天桥通道的台阶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聊天。
没什么惊世骇俗的对白,傅首尔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努力的。”
老刘说:“只要我手空着,我就不会让你手上拿东西。”
两个人后来上综艺,回老家故地重游。和老刘回到那座天桥的时候,傅首尔说:“我感觉那天晚上,我坐在这个天桥上,从一个女孩到一个女人。”
“你当时还想离开合肥再去北上闯吗?”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