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消防员出现应激反应 这个还是有点难受的 “我当时在山顶,看到那个火,还有烟,心里是嗡嗡地响,根本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跑。前一秒队友还在身边,突然一下子没人了,后来看到遗体被熏得认不出来,说实话是怕,因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孙善说,回来后除了后怕,他总感觉队友们还在自己身边。队员钱仁礼(化名)的感受更深,“站哨的时候,前半夜还好,后半夜总感觉他们跟着我们,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一阵乱想。有时候晚上睡觉,一下子会惊醒,觉得他们回来了,打火的片段在脑子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放。”凉山州森林消防支队西昌大队降半旗。李晓景说,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叫“闪回”,出现这种情况属于正常现象,但要看这种情绪是否在可控范围。当赵一兵还在山上时,累了就能睡着。但第三天晚上回大队后,按理说应该很困很累,躺在自己床上也很舒服,但是根本睡不着。孙善接着说,“特别是昨天,真的是睡不着,感觉心跳老快,怎么睡也睡不好,故意想些美好的事情,立马又转了回来。”
他表示自己怎么躺都不舒服,有时候感觉连呼吸都困难,“要是白天让我睡觉还比较安心,但晚上必须找个东西,比如看看手机,否则一直躺着只会越想越深。”睡眠障碍普遍出现在从火场回来的消防员身上。李晓景向他们解释,事件发生后的这段时期叫“英雄期”,参加追悼会、接受采访、接待家属等活动会让他们的神经持续紧绷,处于备战状态,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但到了真正需要休息的时候,悲伤和紧张的情绪没有得到缓解,就会影响睡眠。“就像高速公路的车,到了服务区还是停不下来,这是正常的,事件对我们影响很大,高度紧张状态持续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一时慢不下来。”
李晓景建议,队员们可以适当练习深呼吸,关注自己吸气和呼气的节奏,让心率慢下来,同时把注意力转移到呼吸上。李晓景在谈话中发现,消防队员们对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况察觉得很准确,他认为首先这些状况的出现是正常的,同时他们能够表达出来,也是一个积极信号。当问起队员们是否会互相倾诉这些状况时,孙善说道,“说害怕感觉有点丢人,说实话,我不可能(对队友)说我真的害怕。”李晓景鼓励了他,“首先很多人不敢说害怕,可能就说想队友了,能够把害怕的情绪表达出来并不容易;其次,你能够直面‘丢人’的情绪,这更加了不起。”他解释道,消防队员因为自己职业和身份的原因,不会轻易表达出脆弱或伤痛的一面,于是他们把这种情绪积压在心中,催生更大的问题。
孙善就坦言道,“比如我们下次上山打火,肯定会带着心跳上去,肯定都会害怕。包括昨天站哨,真是咬着牙下去的,我不去就没人,中队就剩那么几个人。去了就左右观望,就是害怕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旁边,就是有心理阴影。但是还是坚持过去了。”李晓景对他说,表达恐惧并非丢人的表现,反而是一种自我接纳。队员们可以通过互相倾诉,把对方作为自己表达情绪的出口,在集体生活中互相支持鼓励,有助于负面情绪的消退。随后许久不发言的队员李石峰(化名)开口了,“我现在有点想回家,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逃避的表现。”李晓景说,作为消防队员,他有着极强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认为这时候回家就是逃避,有违军人的形象,道德的约束和本能情感就会发生冲突。
他建议,无论回家还是留守,勇于倾诉都会有所帮助。亲人和队友都属于一种社会支持系统,回归家庭也是一种寻求社会支持的途径。但他也发现,队员们存在物质依赖的问题。赵一兵就提到,自己动不动就是叹长气,抽烟比以往频繁了很多。“以前抽一根就感觉嗓子受不了,现在闷的时候两根还不够。”李晓景建议他引起重视,抽烟是替代性满足,可能一时很爽,但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比如饿应该吃饭,但没有饭,只能去喝水。而且吸烟有害身体。他建议队友们互相之间多沟通理解,直言恐惧并不是懦弱的表现。很多人关注到的只有英雄的一面,却很少有人注意到英雄背后面临很多现实的责任、压力和恐惧,这是不可避免的。
4月3日、4日,陆续有烈士的家属前往大队营地,带回烈士的遗物。同一个中队的队友陪伴在旁,帮着安抚家属情绪。一位森林消防局领导担心,过了这些天之后,未来对于森林消防指战员的关注度会越来越少,而且是一个急速下降,在关注度上会造成一种落差。孙善就提到,这两天很多退伍老兵从全国各地赶来,为烈士送行并来到大队营地看望昔日队友,场面十分暖心。“这两天大队人山人海,感觉比较热闹。如果今天明天人陆陆续续走了,一个星期后这个大队就剩几个人了,我会面临什么?以前大伙打篮球的打篮球,突然之间一个大队二十多个人没了,老兵们也走了,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敢去多想。”孙善说。
李晓景在分发心理科普材料时,给了一沓到孙善手中。孙善表示用不着这么多,中队没几个人了。钱仁礼提到,以后大家还是会打打篮球,但是不会像以前热闹了,人多人少肯定不一样,“你可能接受不了,至少半个月,如果调整不过来,说不定就是跟着一辈子。而且当时看着那么多队友躺着,从山上到山下,全躺着,一开始是心酸,后来是害怕。”有森林消防队员因为睡眠不足,出现了头昏、头痛、四肢乏力的状况。对此,李晓景的建议是,多组织一些团体活动,帮助队员减压,比如呐喊、体育运动。同时他也给队员们介绍了一些心理测试、减压游戏和快速入眠的方法。但他也提到,目前评估下来,队员们存在一定程度的急性应激反应,这是正常的,初期的建议并不会立即见效,后续还需要长期规划。
“我们规划三个阶段,目前处于第一阶段,也就是应激期,通常在事故发生后的首个月内。“李晓景介绍,在这个阶段,心理专家的主要工作是协助安抚各类应激情绪问题,并逐渐开展系统的干预工作,包括灾后心理知识科普,心理健康状况筛查并建立档案,团体和个体心理辅导。”第二个阶段为安置期,通常为应激期的后两个月,专家们将持续开展科普、团体和个体辅导工作,组建当地(以及消防系统内)心理健康骨干队伍并开展持续系统的培训,建设服务于消防系统的心理健康中心并配备相应心理学设备设施。第三个阶段为恢复期,他们将持续开展骨干队伍培训和团体、个体心理辅导,更重要的是总结出一套适用于当地的心理健康工作模式,并协助当地骨干力量逐渐接手心理援助工作。李晓景: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全国心理援助联盟副秘书长,曾参与云南鲁甸地震、天津港特大爆炸火灾事件等灾后救援人员的心理援助工作。此次心理援助的经费由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等通过全国爱心人士募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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